未踏入忘川河做摆渡人之前,我曾是仙界高高在上的红荷仙子,一失足成千古恨,因酒后失言,不慎在蟠桃宴上说错了一句话,竟被玉帝贬下九幽,沦为忘川河中灵舟摆渡人。
作为惩罚,我要渡满九百九十九位有缘人,才能重归仙界,做回仙子。但冥界大多数鬼魂都是直接踏上黄泉路,走过奈何桥,然后喝了孟婆汤随后步入轮回道,只有少数的幽魂会成为有缘人而被我所渡,所以这一渡就是几百年光阴。
一晃三百年犹如昨,我已在忘川河中渡了九百九十八位有缘人,再渡一位,我便可功德圆满,脱离苦海,不对,是脱离忘川了。
回忆起我刚来冥界那一天,阎王殿上,生死判官趾高气扬地对我说,“不管是谁,入了冥界九幽之下,都要服从我的指令,”
于是我一袭锦衣华服换上了粗布麻衫,飞仙发髻也出落成简单束起,并且是男儿身打扮,还带一个尖尖的斗笠,轻纱齐胸,脸都见不着。
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,我原本是红荷仙子,如今竟换了个“忘川”的名!
“忘川,忘川,”听着就好像我生于忘川河一样,真是郁闷不已!
我平躺在灵舟之上,望着薄雾弥漫的忘川河。茫茫白霭,无边无际,摇曳的孤舟,似无根的浮萍,我在等待,等待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。
突然,忘川河畔凈鸣钟兀自响了三下,凈鸣钟一响,不用说也知道,是有缘人来了,此刻还是有点小激动,渡完最后一位,我就解脱了。
但,凡事有个例外!
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定,最后一位渡行灵舟的有缘人不仅仅是我的有缘人,更是我千年一遇的劫!而后种种,终成后话。
我慵懒地撑了个懒腰,起身拿起灵竿慢悠悠朝忘川河畔划去。
忘川河依旧冷冷清清,一眼望不见尽头,偶尔有几丝游魂来回旋舞,而后又消失在遥远的雾风中。
传说中忘川河是已殇之墓,故忘川河中游魂来历极为凄苦,他们因前生大恨或者大爱不肯神形聚灭,于是便用那一世的记忆向命运之神换一缕执念,永世弥留在忘川河之中。因此,他们没有生命,没有意识,没有记忆,仅仅只是一丝执念,如雾气一般,随风而动,无声无息。
时间很快过去,不多时已到达忘川彼岸,青烟散去,我还未下灵舟,便听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,“小哥,你可是那灵舟摆渡人!”
诺大的冥门前,高悬一串五色斑斓的海贝,风拂过,海贝伶仃作响,似置身青山绿水般空灵。
七步外,傲然屹立一座大石碑,石碑上四个鲜红大字,“早登彼岸。”
自古有忘川河以来,九泉之下的魂魄还没有谁能不依靠灵舟摆渡便能飞过忘川彼岸,所以但凡身系缘字,必渡行灵舟,以登彼岸。
他,翩若惊鸿,一袭纯白木棉袈裟随风浮动。约莫十七八模样,身形清瘦,孤姿站立在石碑前,目光如炬,一手拨动念珠,一手捻执法印。
檀香袅袅,昱时神圣慈悲。
我飞下灵舟,渐行渐进到他的身边,他抬眸望着我,再次温和地道,“小哥,你可是那灵舟摆渡人!”
我轻轻掀起垂落胸前的薄纱,朝他微微一笑,“在下正是,小师傅可是我的有缘人!”
他沉默不语,只是点点头。
我拍拍双手,一手叉腰,另一只则向他眼前伸去。
他满眼疑惑之意,绕是路过的鬼魂都晓得,我这是在收取过路费了。冥界在管理制度上虽未提及不准擅自收费,但也没说不准收啊!因此,我钻了个空子,三百年以来,经常收收费打发打发时间。
我说,“小师傅,有没有银子,多少都是心意,咱不挑剔。”
他毫不犹豫回答,“钱财乃身外之物,小僧不曾有,”
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,“你是说你死后没人给你烧纸?你的人生也太悲催了!”反正今日心情好,只要不耽误时辰,尽管吃饱喝足再开工也不迟。
他看著我,眼神一尘不染,是不掺任何杂质的纯洁,没有央求,没有气馁,更没有暴跳如雷。
我再次强调,“今天天色已晚,打烊了。”
他环顾四周,好像在说冥界不分昼夜吧!
我看出他的心思,微微一笑,“小师傅若想让我渡你过忘川彼岸,除非答应我一个条件,”我任性在冥界已是传开,如此口吻,着实不稀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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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来世之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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