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跟在她身边,待了一百年。
从到她腰间的孩子长成了少年直到死去。
他死的时候,她就坐在他身边,抬头望着漫天的星辰。
而他就那么看着她。
她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样子,青丝及地,云裙迤逦,那么多的星光却不及她丝毫。
他轻轻动了动手指,触到了她的衣袖。
她慢慢回过头来,瞳眸深邃漂亮得如同他幼时见过的深海。
“我要死了。”他很低很低地笑了一下。
“嗯。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,如同冰山琉璃般白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。
他睁大眼,努力地望进了她的眼底。
她的眼里带着深深的悲悯,那种俯视着众生的慈悲。
没有难过,没有哀伤。
她看着他,就好像他的死只是一瞬的流星。
于她,没有一丝的动容。
他突然就闭上了眼,颓丧又开怀地笑了起来。
“下一世我还会遇上你吗?”
她伸出手,冰凉得像是夏夜里的井水一般的手掌很轻很轻地放在了他的额头上,她没有说会也没有说不会。
他有时候觉得她是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的,可很多时候,他还是不得不承认,她也许并不知道,因为她看他的眼神,一如既往得寡淡,就好像他长年吃的白水煮青菜。
他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衰弱了,记忆里恍恍惚惚闪过那个山间的午后。
溪涧潺潺,百鸟争鸣,飘零的落叶,以及她垂首坐于溪畔的模样。
风吹过的时候,掠起她袖间薄纱般的白裙,她的长发垂落着,有几许落在了水面上,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开来。
他记得她那时的唇角,噙着一丝很淡的笑意。
顶头的浅蓝色天空,白云飘浮,入眼的树木,葳蕤缱绻。
她白得如同月光一般的手腕轻轻掬起一捧山水,水滴溅落进溪水时,她腕间那抹朱红也化作一尾又一尾的流火般的锦鲤跃进水里。
他总是记得那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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