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的西北风刺骨地冷，特别是在这陡壁上。

    小乞丐已在门外躺了十天。

    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在这十天的风吹雨打中，已不能裹体，身下的土地被小乞丐的脓疮染湿了一大片，散发出阵阵恶臭。眼看着小乞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，用不着多大时辰就一命呜呼了。

    小乞丐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到这个荒野中的小屋前的，也不知道屋里住着什么样的人，十天来，在半昏半醒中从没看见小屋里有人进出。但是小乞丐知道，不要多久，他就能脱离苦海，不再遭受病魔的折磨，到阴间去了。他没有悲痛，没有害怕，相反，还有一点点盼望，希望早一点死，早一点离开这个人世，不要再受这份活罪。

    小乞丐没有爹妈，没有亲人，没有名字，不晓得年纪，不晓得是哪里人。从他有记忆开始，就是受罪，无穷无尽的罪。不光没有吃，没有穿，还要遭受难以忍受的病痛的折磨。头上没有一根头发，浑身长满了毒疮，流不完的脓，衣服不能上身，浑身的恶臭使旁人不敢靠近，走到哪里都被人骂，被人拿着棍子赶。

    十天前，他实在饿得撑不住了，跑到一个猪圈里抓了一把猪食，刚想吃就被主家发现，主家操着棍子一顿猛打，他昏了过去，等到醒过来，发现自己躺在这个小屋前。

    十天来，饥饿、风吹雨打、病魔的折磨，使小乞丐一次又一次地昏死过去，却一次又一次地醒过来。当小乞丐再一次从昏死中醒来，发现自己的身子在动，看到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只山鼠用头在顶他的身体，一会儿又用舌头舔着自己身上的脓。小乞丐发现，被山鼠舔过的地方一阵舒服。

    山鼠舔过一阵后就溜了，天下起了雪，从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，这场雪越下越大，到半夜，已经有一尺多深，小乞丐被深深埋入雪中。

    小屋的门开了，出来的不是人，而是一群山鼠，它们钻入雪地，爬到小乞丐身边，舔着小乞丐身上的脓，一个时辰过去了，小乞丐在这群山鼠的舔弄下，又一次从昏死中醒来。这一次，他感到身上有了一些力气，他挣扎着从雪地里坐了起来。

    小屋里走出两个人来，来到小乞丐身边，两个人都是一头白发，年龄看上去百岁开外。一位手上拿着一只烟袋，看着小乞丐对另一位两眼发红的老者说：“师兄，我服了，你的医术确实比我高，这十天来，我几次把这个小东西弄死，你用山鼠几次又把他救活，我服了”。